奇怪地看了白謹一眼，洛情道：“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怎麽現在好像很不願意似的？

“突然不想幫了。”白謹淡淡地回答著。

洛情猶豫了一會兒，無奈道：“可是我們已經答應人家了，而且我也怕那狐妖過來傷害她媳婦的孩子，我們就留下來看看情況吧？”

白謹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笑容，只是靜靜地盯著她。洛情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曉得要說什麽，她不明白他怎麽就突然改變主意了。

村民們交頭接耳地討論了一會兒後，朝洛情他們笑了笑後便離開了。這時候，一名中年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嘴邊還呢喃著：“怎麽那麽多人從咱們家走了出來…”

進來看見了客廳裏的洛情和白謹，楞了楞道：“你們是什麽人？”

洛情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要回答什麽。回答自己是來捉妖的嗎？還是回答是客人啊？而且，她也很想知道這男人是誰…

“老頭，你回來了啊！”李大娘正好從裏面走了出來，看到那名中年男人的時候驚訝了一下。

“他們是誰啊？還有，剛才怎麽那麽多人從咱們家走了出去？”他走到了李大娘身旁，拉了拉她指著門口問道。

這下洛情總算知道他是誰了，應該就是這家的男主人，李大娘的丈夫了。

“哎呀，老頭，你一年沒回來你不知道，原來那個啞巴是妖精啊！而且還是個狐妖！”接著，李大娘又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話，聽得洛情直皺眉頭。

呃，說實話，雖然人家是狐妖，但是語氣說得那麽重，話語那麽難聽，會不會太過分了一些…？

“什麽？你說，你讓兒子把銀雪休了？！”聽完李大娘的話後，楊大爺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語氣因為生氣而微微顫抖。

“你反應那麽大幹啥？那個啞巴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把她休了只是剛好！”李大娘冷哼了一聲

，接著又開始說銀雪的不是。

白謹靜靜地看了李大娘一眼，不發一語轉身走出了客廳。洛情看了看正在爭吵的李大娘和楊大爺，又看了看離開的白謹，然後跟著他走了出去。

倆人在村子內四處走著，白謹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洛情戳了戳他道：“我知道你聽見李大娘這麽說那只狐妖，同為妖的你肯定很不好受。可是，如果那只狐妖真的想要害人，我必須把它收了才行。你要知道，不是每一只妖都像你那樣的。”

見白謹依舊不說話，洛情又道：“要不這樣吧，如果那只狐妖是好的，我就不對付她？”

白謹停了下來望著前方，原來他們不知不覺來到了湖邊。洛情和他一起凝視著清澄的湖水，在裏面悠游的魚兒清晰可見。

良久，白謹才轉過頭對她道：“你信我，還是信李大娘？”

洛情不明所以地看著白謹，那句話的餘音仍在她耳邊環繞，問她相信誰。

晚上，李大娘一家人正在飯廳吃晚餐，楊大爺面色不好地吃著飯，無論李大娘和她的媳婦兒怎麽搭話，他都沒有回應。就算回答，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嗯’或‘哦’了一聲，氣氛看起來很僵。

洛情發現飯桌上少了一個人，那就是李大娘的兒子——楊悟。她和白謹站在飯廳後面，一人一蛇對視了一眼後繞到了後院，來到了楊悟的房間。他們站在半掩著的窗口處，往裏面揪了一眼，發現他正獨自一個人坐在裏面喝悶酒。

想了想後，洛情拉了拉一旁的白謹，走進了楊悟的房間。見他微微驚訝又疑惑地看著他們，洛情忙把門關上，想了想也順道把窗給閉上了。

楊悟站了起來，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們道：“你們要做什麽？”

洛情微微一笑，走到他的桌子旁，很不客氣地坐了下來。見楊悟站在那裏皺著眉頭盯著自己，她伸了伸手指向一旁的椅子：“站著幹啥？坐啊！”

半響後，楊悟才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一臉不滿地看著洛情和白謹：“你們突然就跑進我房間，到底要做什麽？”

“沒做什麽，只是想要向你了解詳情。”見楊悟不解地看著自己，洛情皮笑肉不笑地接道：“是說，狐妖銀雪的事情。”

見楊悟臉色變了變，洛情收起了笑容，挑了挑眉道：“李大娘說的，都是真話？那只狐妖，真的那麽可惡？”

見楊悟有點猶豫不決，洛情又道：“你要是不配合我，把實情說出來，我可救不了銀雪。”

顯然，她選擇相信白謹。不是因為私心，而是洛情覺得李大娘那些話說得有點不正常。今天中午，她有看見楊悟臉色糾結的表情，當時她就覺得事情隱隱有些不對。接下來又看見楊大爺那麽氣憤的樣子，就更加證明了她的判斷。

倘若銀雪真如李大娘所說的那麽不檢點，楊大爺怎麽會那麽生氣？而且那些村民，在李大娘說那些話的時候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搭話。如果銀雪真的那麽糟糕，他們肯定會很激動地附和，可是沒有。

而銀雪之前是楊悟的妻子,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楊悟至今肯定對她還留有感情。

靜默了良久，楊悟終於嘆了口氣道：“沒錯，我娘確實說謊。銀雪她，她是一位很好的姑娘，是一位很好的媳婦，也是一位很好的妻子。”

“她嫁給我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們家沒有現在富裕。銀雪是有一天突然就來到我們家的，她從一開始就不會說話，當天接待她的人是我。她給人一種很純真的感覺，所以我對她的第一印象真的很不錯。當時，她一直支支吾吾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來，到最後她直接向我拿了紙和筆，把想說的話寫在上面。”

“說實在，她的字不漂亮，握筆姿勢也不正確，看起來很生疏。可是至少我看懂了她的字，她說她要嫁給我。”洛情安靜地聽著楊悟說，他原本郁悶的臉色不知不覺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連他自己都未發覺。

楊悟當時聽見有姑娘要嫁給他，非常震驚。因為不僅村子裏的人，連鄰村鄰鎮的人家都看不起他，覺得他考了好幾年都一直落榜。娶妻這種事，他一直想都不敢想，至少，直到他金榜題名之前是這

麽回事。

可是現在，眼前看起來十分乖巧的姑娘說要嫁給他，他自然是十分開心。當時李大娘也沒有反對銀雪嫁給他，畢竟她也不敢奢望有姑娘看上自己的兒子。於是他們家開開心心地辦了一場喜事，周圍的村民都不敢相信有這麽一位漂亮的姑娘願意嫁給不成材的楊悟。

嫁給楊悟後，銀雪每天的日子都是非常辛苦的，楊悟甚至覺得，無父無母的銀雪嫁過來之前的日子都比在他家過的日子好。他們家裏窮，他爹出城做生意一次又一次失敗回來，為了養活一家四口，銀雪每天都必須早起晚休幫李大娘磨豆漿，再提著重重的豆漿到鄰鎮去賣。回來後還要忙著燒菜做家事，洗衣煮飯打掃全都是她一個人在做，可是她從來沒有埋怨。

而且她凡事都為他們家的人設想，在他們很窮，窮得三餐不得溫飽，食物缺乏的時候，她都把食物留給他們，自己說不餓。

明明忙了一整天，就算是神也會累垮也會餓吧？楊悟還曾經看見她一個人躲在廚房，如果他們吃的是稀飯，她就喝稀水填肚子。如果吃的是米飯，她就一個人啃米糠。就算有節日大魚大肉，她也都只是吃配菜。可是楊悟每天見到她，她都是笑著的，笑得很開心。

累了一整天後，她每天晚上還教楊悟讀書，泡茶給他喝。甚至在他消極想要放棄的時候鼓勵他，陪他一起熬夜。她字學得不好，可是知識卻了解得多，有了他的幫忙，楊悟才能信心滿滿地上京赴考。

在他前去考試的同時，楊大爺也決定再次到城裏拼一拼。這一次，楊悟成功金榜題名回來，雖然沒有考中秀才，可是至少有工作可做了。過了不久，楊大爺也帶回來了好消息，這次的生意很成功，賺了不少錢。

幾年下來，他們家也越來越富裕，楊悟在鄰鎮的衙門做事也非常有成就。面對這種越來越奢侈的生活，李大娘也慢慢驕傲了起來，也越發看不起不會說話的銀雪。從一開始的不冷不熱到越來越嫌棄，甚至心情不好就拿棍子打銀雪出氣，不讓她吃東西卻又逼她做家事。

有時候，銀雪因為體力不支而手軟，手上捧著的碗不小心摔破了，李大娘又借機打她。再狠的也

有，晚上不讓她回房睡覺而是讓她和一群雞關在一起，讓她凍了一整晚。楊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每次想要向她伸出援手，卻被李大娘狠狠阻止。雖然銀雪很委屈，可是看見自己為她擔心，她還會朝他露出很好看的笑容，讓他不用擔心。他真的很喜歡銀雪，他們好歹也做了幾年夫妻，感情還是有的。

他娘就是看不起銀雪，當他們生活環境越來越好的時候，他娘讓他把銀雪休了。他有反駁過，可是終究沒辦法阻止李大娘的決定。她還給他找了新的對象，也就是現在的妻子曉雨。曉雨人真的很溫柔很賢惠，可說一句真心話，他心裏最深處的那個人還是銀雪。

那一晚，李大娘又再打銀雪了，可是或許出手太重，又或許銀雪的身體太虛弱了，終於露出了原形。那一天他才知道銀雪是一只狐貍，他無法控制地害怕了。他知道銀雪看見了他畏懼的神情，他也看見了她眼裏的痛楚，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負傷逃走。

再度把銀雪趕走後，她就再也沒出現了，而楊悟也和曉雨成了親。接著，曉雨懷孕了，直到近日，銀雪又回來了。眼看妻子已經接近臨盆期，銀雪卻又突然回來，甚至在半夜醒來看見她打算對懷孕的妻子動手，沒辦法之下才將她趕走的。

他真的很舍不得，很舍不得銀雪，也很喜歡，很喜歡她。可是楊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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